《过永乐文长老已卒》

宋代 苏轼

初惊鹤瘦不可识，旋觉云归无处寻。

三过门间老病死。一弹指顷去来今。

存亡惯见浑无泪，乡井难忘尚有心。

欲向钱塘访圆泽，葛洪川畔待秋深。

本诗首联上句写上次见面（熙宁六年十一月）文及的病容使人吃惊，次句写今天来时（熙宁七年五月）文及已然仙逝。

熙宁四年（１０７１）苏轼任杭州通判，十一月到任。次年末，因事到秀州（今浙江嘉兴），过永乐乡，游报本禅院，遇到在那里做主持的四川同乡文及，苏轼写了一首题为《秀州报本禅院乡僧文长老方丈》的诗，诗云：

万里家山一梦中，吴音渐已变儿童。

每逢蜀叟谈终日，便觉峨眉翠扫空。

师已忘言真有道，我除搜句百无功。

明年采药天台去，更欲题诗满浙东。

那时，文及身体硬朗，还与苏轼谈诗论道，终日不倦。仅仅一年时间，熙宁六年十一月，苏轼赴常州赈饥，又过秀州，夜过永乐，至报本禅院，这时文及已卧病退院，独卧荒村，病体憔悴，病容枯槁，几乎不能相识，苏轼又做一首《夜至永乐文长老院，文时卧病退院》记之：

愁闻巴叟卧荒村，来打三更月下门。

往事过年如昨日，此身未死得重论。

老非怀土情相得，病不开堂道益尊。

惟有孤栖旧时鹤，举头见客似长言。

《过永乐文长老已卒》诗中“初惊”二字形容上次见到文及生病时的感受。“旋觉”一句写文及的仙逝。熙宁七年五月苏轼赈饥事毕返杭，再至报本禅院，文及此时已圆寂，无比吃惊之余，半信半疑之间苏轼难免寻找，继而失落，最终只剩下物在人亡的无比悲痛。“鹤瘦”“云归”指文及的疾病和死亡，非常切合和尚的身份。

“三过门间”从时间上看，诗人分别在熙宁五年，熙宁六年，熙宁七年三次造访，进入报本禅院的大门，仅仅三年的时间，文及便从迅速消瘦，几不可识，到如今驾鹤西去，无处寻觅，走完了“老病死”的人生历程。

“一弹指顷去来今”，佛家以“去来今”为三世，三世本来需要漫长的时间，但诗人用“一弹指倾”来形容，突出表达在文及身上表现出的人事无常与沧桑巨变，给诗人带来的震惊与了悟。